那天我乘火车外出办事。天太热，我找到自己的座位时，后背都湿透了。我的座位靠走道，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一个民工模样的男人，腿上睡着一个小男孩，小男孩的双腿放在我的座位上。看到我来，男人歉意地笑了笑，小心地挪动着自己的双腿，把小男孩的双腿慢慢从我座位上移开。

他一直没有用手，这让我感到奇怪，抬眼看他，才发现他的右手没有了，只剩下半截残臂。他的左手一直向右伸着，平放在两排座位中间的桌子下面，动作看起来十分别扭。他的手背贴着桌子，手掌罩着小男孩的脸。

我的第一感觉是他怕阳光太刺眼，影响孩子睡觉。但小男孩的脸埋在桌子下面，光线并不强。我又猜测小男孩的脸上可能有非常难看的伤疤，他不想让人看到。我甚至还怀疑他是个人贩子，怕小男孩被人认出来，才始终遮住小男孩的脸。

我边猜测边暗暗打量他。他的左手下面，没有任何东西支撑，就那样悬在空中。保持这样的姿势，手臂一定非常酸痛，他为什么不肯把手垂下来？车里又闷又热，我闭目养神，暗自思索，没想到不一会儿就睡着了。

等我醒来，一看时间，居然两个多小时过去了。再看身旁的男人，居然还是那个姿势。他的手不停地颤抖，半个身子也在抖。

几分钟后，车要到站了。男人轻轻地唤醒小男孩，手也随着小男孩坐起来的动作慢慢向上移动。等小男孩坐稳了，他那不停颤抖的手臂才终于松弛下来。他试图去拿桌子上的东西，手却已经不听使唤了。我终于忍不住问：“你的手为什么一直罩着孩子的脸？”

“他的眼睛刚做过手术，我怕他醒来时，猛一抬头，碰着眼睛。”他的语气里满是慈爱。